1. 引言

“候鸟式”养老旅居是指中老年人出于自身健康的考虑，为了回避常住地的不良气候环境而前往更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的旅行和游览活动。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人口老龄化趋势的不断加深使得“候鸟式”养老旅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一种潮流，海南岛作为中国唯一的热带岛屿特区以其优质的空气质量、独特的热带海滨风光成为“候鸟式”养老旅居的重要目的地之一。借助海南岛自贸港政策的东风，“候鸟式”康养旅居者能够花费更少的钱体验到优质的服务，相较于大陆地区更早地享受到进口商品和服务带来的便利。与此同时“百万人才进海南岛”的人才引进政策又会带动他们的父母来到海南岛进行养老旅居生活，在海南岛发展养老服务业以满足“候鸟式”康养者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迫在眉睫。

有关“候鸟式”养老研究起步较晚，最早的研究可追溯至20世纪80年代，Kevin E. McHugh等[1]在1994年通过问卷调查法和实证调研法对冬季采用房车居住方式向凤凰城迁徙的“候鸟旅居者”进行调研，得到旅居者的构成多为67岁以下的退休已婚夫妇，他们养老旅居的原因主要是出于健康考虑，而拥有牢固家庭和候鸟社区友谊关系的单身人士最有可能进行持续性的候鸟式养老旅居。Molly Moore Jeffery等[2]在2018年运用医疗保险索赔数据描述美国“候鸟式”养老旅居者在迁徙地接受保健护理与就诊之间的关系，得出候鸟人群在迁徙地的保健护理可以显著降低他们后续就诊的概率。Per Gustafson [3]在2002年通过实证调查法对从46名瑞典迁徙到西班牙的“候鸟旅居者”进行定性访谈，得出他们采取跨地域常态、多地域适应和常规居家制三种不同的方式进行跨国旅居生活。Vicente Rodriguez等[4]在2004年采用实证调研法对影响退休者迁徙至西班牙的因素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宜人的地中海气候，较低的生活成本和非正式的西班牙生活方式是他们迁移至西班牙进行养老生活的主要原因。近年来国内候鸟式养老研究蓬勃发展，主要通过旅居者构成、适应性、旅居地与养老基地三个方面进行研究。在旅居者构成研究方面，张洋等[5]在2020年通过实证调研法对广西坡月村养老旅居者进行客源地分析，得到养老者在职业、个人收入和教育背景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间的差异。李芬[6]在2012年利用问卷调查的方式得出异地养老者在城乡构成、年龄构成、社会经济地位等存在显著特征，异地养老的发展存在机遇与挑战。在适应性研究方面，李芬、肖慧敏[7]在2018年利用问卷调查法和个案调查法得出完善社会保障制度、促进社会整合、培养积极融入的心态有助于候鸟老人生活质量的提高。在旅居地研究与养老基地研究方面，林颖仪等[8]在2021年利用生态学理论通过丹顶鹤迁徙停歇点与人体舒适度需求进行对比，从而得到适宜人类进行养老旅居的环境要素及地区分布。雷挺[9]在2016年通过实证调研并结合旅居养老基地选址的考虑因素与旅居养老生活圈概念，提出旅居养老基地的选址策略参照旅居养老基地的功能定位以及提出合理的功能构成。

综上所述，目前的主流研究方向主要集中于对养老旅居者的背景及需求分析，对养老旅居存在的社会问题给出相应对策，找到旅居者居住适宜区、给出市场主导的养老基地规划建议。而本研究在借鉴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实践方法，利用多元数据分析客源，找到养老旅居者的需求从而指导未来养老基地的规划。

本文通过四个部分对海南岛(未包含三沙市)“候鸟式”养老旅居发展问题进行研究。在时间分布方面，利用2019~2021年海南岛主要机场航班吞吐量数据进行到访时间特征分析；在空间分布方面，通过人口迁移数据、接待游客数据以及夜光遥感数据分别进行到访客源地、到访目的地、养老居住地分析。在养老居住地部分，首先根据建成区面积数据与土地利用类型数据对夜间灯光数据进行校正。根据到访时间特征选取2019~2021年10月与9月DN值之差、3月与4月DN值之差、2月与1月DN值之差作为判断条件，得到候鸟旅居采样点数据；在影响因素分析方面，通过人体舒适度、交通服务、运动休闲、医疗服务、文化场所、距海远近、服务设施、风景名胜、餐饮服务9个评价指标对采样点进行熵权法分析，得到各要素权重；在基地规划方面，根据要素权重分布情况对旅居地进行打分，结合得分情况对海南岛“候鸟式”养老旅居基地布局给出建议。

2. 资料与方法

2.1. 研究区概况

海南岛是我国唯一的热带岛屿特区，属于热带季风气候，长夏无冬、全年无霜，最冷月温度仍达20℃，素有“天然温室”的美称；降水集中在夏半年，冬半年降水仅占全年降水量的10%~30%，此时光照率高，非常适宜旅居活动。海南岛旅游资源丰富，自然景观方面，拥有绵长的海岸线、山岳瀑布、热带季雨林及红树林；人文景观方面，海南岛拥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包括唐宋时期的五公祠、东坡书院以及明代修建的琼台书院，为候鸟旅居者营造终身学习氛围；在交通方面，海口美兰机场与三亚凤凰机场吞吐量常年居于全国前二十名，全岛贯通环岛高铁与环岛高速，形成海口–三亚三小时通勤圈，候鸟旅居者的省际市际通勤更加便利；基础设施方面，海南岛基础设施建设完善，养老环境优越。综上所述，海南岛丰富的自然旅游资源、人文底蕴以及不断完善的养老政策适宜“候鸟体验者”前来旅居(见图1)。

Figure 1. Overview of the study area

图1. 研究区概况图

2.2. 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中国1 km分辨率月平均气温数据集、中国1 km分辨率月平均风速数据集等气象数据集来源于国家地球系统科学数据中心；海南岛省建成区面积数据、接待游客人数均来源海南岛省统计局；POI数据集来源于高德地图开放平台，其他相关数据来源详见表1。

Table 1. Data source summary table

表1. 数据来源汇总表

2.3. 研究方法

2.3.1. 人体舒适指数计算

人体舒适度指数能够反映人对环境要素的主观感受，适宜的人体舒适度有利于康养活动的开展。

人体舒适度指数ssd计算公式为：

$\begin{array}{c}\text{ssd}=\left(1.818*t+18.18\right)*\left(0.88+0.002*f\right)+\frac{t-32}{45-t}-3.2v+18.2\end{array}$ (1)

在公式中：t代表气温(℃)，f代表相对湿度(%)，v代表风速(m/s)。人体舒适度指数具体评级标准见表2。

Table 2. Human comfort assessment rating table

表2. 人体舒适度评价等级表

2.3.2. “候鸟式”养老旅居影响要素

本文从人体舒适度要素(温度、湿度，平均风速)、交通服务要素(机场、火车站、高铁站、长途客车站)、运动休闲要素(运动场馆、高尔夫球场、度假村、棋牌室、垂钓区、采摘园、露营地)、医疗服务要素(综合医院、专科医院、诊所、急救中心、医疗保健销售店)、文化服务要素(博物馆、会展中心、美术馆、图书馆、科技馆、天文馆、文化宫、档案馆、文艺团体)、距海远近、风景名胜要素(公园、广场、景点、纪念馆、海滩)、餐饮购物要素(早餐店、中餐厅、茶艺馆、糕饼店、购物相关场所、商场、便利店、超级市场、花鸟鱼虫市场、综合市场、服装店)等8个影响“候鸟式”养老旅居体验的方面选取相关要素，利用ArcGIS的核密度分析工具将各要素进行分级统计，利用熵权法得到各要素的权重，最后叠加得到养老旅居基地适宜性评价结果。

2.3.3. 养老功能区规划

根据养老旅居要素分析与基地评价结果，本文对海南岛“候鸟式”养老旅居基地规划出滨海康养、体育康养、购物康养、医疗康养、民俗康养、科技康养6个康养功能区，具体的划分方法和标准(见表3)如下：

功能区划分公式如下：

$\begin{array}{c}H\left(ik\right)=\frac{\frac{S_i}{S_k}\times n_i}{{{\displaystyle \sum }}_{i=1}^{n=5}\left(\frac{S_i}{S_k}\times n_i\right)}\times 100\%\end{array}$ (2)

在公式中，k代表第k个研究区，i代表第i类兴趣点，S_k代表第k个研究区面积，Si代表第i类兴趣点缓冲区在该研究区内的面积，n_i代表第i类兴趣点在该研究区内的数量。

Table 3. Standards for the division of elderly care functional areas

表3. 养老功能区划分标准

3. 结果与分析

3.1. 海南岛“候鸟式”养老旅居特征分析

3.1.1. 到访客源地分析

Figure 2. Hainan Island’s source of customers

图2. 海南岛客源地

到访客源地(见图2)来看，养老旅居者主要来自东北地区及长江中上游地区，其中尤以黑龙江省和四川省为最多。在东北地区，由于纬度较高，冬季接受的日照时间短，距离冷空气源地近，易受到西伯利亚寒流影响。制约人体舒适度的主要因子为温度及风速，冬季寒风刺骨。在长江中上游地区，由于水资源丰富，盆地及河谷地形不利于水汽的散失，制约人体舒适度的主要因子为湿度，冬季阴冷潮湿。而海南岛处于热带地区，冬季温和，适宜开展养老旅居服务。

3.1.2. 到访目的地分析

从到访目的地(见图3)来看，养老旅居者主要去往三亚市和海口市。从全岛范围来看，又以海南岛东部地区最多，西部地区次之，中部地区最少。这主要是由于三亚市旅游资源丰富，具有一定的旅游品牌影响力。海口市作为海南岛省省会城市，基础设施完善。海南岛东部地区发展较早，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基础设施较完善。而海南岛西部地区发展较晚，且有石化产业集聚，旅居者较少。

Figure 3. Destinations visited by travelers

图3. 旅居者到访目的地

3.1.3. 养老居住地分析

根据养老旅居时间分布特征，在校正后的NPP-VIIRS夜光遥感影像中选取2019至2021年1月、2月、3月、4月、9月、10月影像数据。为减小误差，将三个年份的遥感影像月度数据叠加取平均值，并在ENVI中利用栅格计算器计算2月与1月、4月与3月、10月与9月影像数据DN值之差。在计算结果中选取2月与1月DN值在±5内、4月与3月、10月与9月影像DN值大于5的区域作为选取养老居住地采样区域的判断条件。将这些区域赋值为1后进行叠加，利用按属性提取操作得到夜光判断区域为养老居住地。

养老居住用地整体上呈现块状分布，主要是以海口市、三亚市两大中心区为主的环岛海滨区域，岛内其他区域呈零星分布态势。这主要是由于海南岛海滨地区开发较早，基础设施较为完善，环境优美、空气清新，适宜开展养老旅居活动，而岛内其他区域多为山地丘陵地区，地势崎岖，交通不便，有关养老基础设施较为落后，对养老旅居者的吸引力较弱(见图4)。

Figure 4. Hainan Island retirement residence

图4. 海南岛养老居住地

3.2. “候鸟式”养老旅居影响要素分析

从养老旅居要素权重(见表3)中可以看出，影响养老旅居地选择的主导因素为人体舒适度和距海远近要素，体现出养老旅居者对于海南岛冬季温和舒适及优美海岛风光的追求。影响选择的次要因素为运动休闲、餐饮购物、交通服务要素，体现出养老旅居者在康养活动中更注重通过运动达到身心的放松、在休闲活动中消磨空闲时间；通过居住地去往餐饮购物要素的便利满足日常餐饮及购物需求；通过交通服务的便利减少迁徙所需时间。同时服务设施、医疗服务、风景名胜、文化场所要素对养老旅居地选择中也有一定的影响。

Table 4. Weight of factors of retirement residence

表4. 养老旅居要素权重

续表

Figure 5. Distribution of retirement living elements in Hainan Island

图5. 海南岛养老旅居要素分布

从人体舒适度结果可以看出，海南岛最舒适感受区主要分布在岛内西南部，感受较冷区主要分布在海南岛东北部及中部山区，感受舒适程度总体由东南向西北递减。包括交通服务要素、餐饮购物要素、医疗服务要素在内的多个要素评估结果均呈现明显的环状分布，北部以海口为中心、南部以三亚为中心，由沿海向内陆地区逐渐减弱，说明了海南岛海滨地区的旅居的自然和人文条件要显著好于岛内内陆地区，海滨地区相较于岛内其他区域，经济发达，基础设施完善，气候适宜，空气质量较优，是“候鸟式”养老旅居者的首选目的地(见图5)。

3.3. 海南岛“候鸟式”养老旅居适宜性评价

根据养老旅居要素权重分析结果进行加权计算得到“候鸟式”养老旅居适宜性评价结果。从评价结果可以看出，以海口市、琼海市、三亚市、东方市和儋州市为中心的沿海地区养老旅居适宜性较高，适宜进行养老旅居基地规划，而中部的白沙黎族自治县、琼中黎族自治县、五指山市、屯昌县、保亭黎族自治县等地区的适宜性整体上较低，不太适宜作为养老旅居的目的地(见图6)。

Figure 6. Evaluation results of suitability of elderly care travel

图6. 养老旅居适宜性评价结果

3.4. 养老功能区规划

最后我们根据功能区划分结果对整个海南岛以及岛内14个适宜开展“候鸟式”康养活动的城市进行基地规划，结果如图7、图8所示。

4. 海南岛“候鸟式”养老旅居基地发展对策

4.1. 维护滨海景观

加强监管措施，对填海造岛工程进行严格审批；采取生物措施，对沿海红树林湿地和珊瑚礁进行保护；采取工程措施，在受海岸侵蚀严重的地区修筑防波堤并进行定期加固；在优化海岸带景观时，采取工程和艺术的手段因地制宜地对滨海绿地进行园林设计、改善沙滩环境、修建滨海栈道、营建亲海平台；打造具有地方特色、全民共享的海岸景观。

4.2. 发展体育养老

充分发挥海南岛冬季温暖舒适、阳光充足的气候优势，开发户外运动设施，建立沙滩排球场、高尔夫球场，同时应当对康养者进行需求分析，发展室内运动场馆，如适宜老年人的羽毛球馆、桌球厅等；因地制宜，根据不同区域的环境特点与民俗文化进行健身步道景观设计，使步道与公园、绿地、海岸景观有机结合。

Figure 7. Hainan island elderly care function area planning

图7. 海南岛养老功能区规划

4.3. 打造购物天堂

对海南岛本土文化进行充分挖掘，通过推陈出新、以赛促产、奖补支持三大举措，推动相关产品向地域性、特色性、实用性方向发展；应发展跨境物流，建设面向海外品牌的全球中心仓，引入优质进口商品；在国内交流方面，应当针对区域划分、配送模式、路径优化三个方面提高物流配送效率。

4.4. 推动医养结合

依靠医疗旅游先行区、温泉、休闲农业等要素实现“医疗养生+”模式，针对森林、温泉、滨海、中医药、少数民族医药康体疗养产品进行开发；推进医疗、医保、医药“三医联动”改革，更好地满足康养者的就医需求，减轻康养者参与治疗及保健活动所带来的经济负担；建立食疗园区有利于充分发挥海南岛优质南药资源、果蔬资源优势，提升养生保健增益。

5. 结论

时空分布方面，“候鸟式”养老旅居人群大多选择在10月至3月间在海南岛度过寒冷漫长的冬季，旅居者主要来自东北地区及长江中上游地区，大多去往以三亚市和海口市为中心的海南岛东部海滨。

旅居分析方面，影响“候鸟式”养老旅居选址的主要因素为人体舒适度(19.655%)、距海远近(14.853%)和运动休闲(12.604%)，体现出旅居者对于海南岛冬季温和舒适、优美海岛风光及全身心放松的追求。

基地规划方面，“候鸟式”养老旅居适宜区主要分布在海南岛沿海14个市县，根据POI数据和距海远近数据对“候鸟式”养老基地规划出滨海康养、体育康养、购物康养、医疗康养、民俗康养、科技

Figure 8. Planning for 14 suitable “Migratory Bird” health and wellness activity urban functional areas in Hainan Island: (a)-(n) Corresponding to Haikou, Wenchang, Qionghai, Wanning, Lingshui, Baoting, Sanya, Ledong, Dongfang, Changjiang, Baisha, Danzhou, Lingao, and Chengmai

图8. 海南岛14个适宜“候鸟式”康养活动的城市功能区规划((a)~(n)分别为海口、文昌、琼海、万宁、陵水、保亭、三亚、乐东、东方、昌江、白沙、儋州、临高、澄迈)

康养六个功能区，最后对海南岛候鸟式养老基地发展给出建议。

6. 讨论

“候鸟式”养老当地社会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首先，对于当地居民而言，候鸟式养老带来了人口的季节性波动，这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当地住房市场，增加旅游和服务业的需求，同时也可能对当地就业市场产生积极影响。对于社区而言，候鸟式养老带来了文化交流的机会，但也可能导致社区资源的季节性紧张，比如医疗、教育和基础设施等。社会服务方面，需要为这些流动的老年人提供相应的健康和社会保障，这对当地的社会服务体系提出了新的挑战。

同时，候鸟老人如何融入当地社区也是一个重要议题。他们需要通过参与社区活动、建立社交网络等方式来增强归属感。为了更好地融入，社区可以提供多语言服务、文化交流活动和志愿者项目，帮助候鸟老人与当地居民建立联系。此外，社会支持的获取也是候鸟老人面临的问题之一，他们需要了解当地的医疗资源、法律援助和社会福利政策，以便在需要时能够及时获得帮助。因此，当地政府和社区组织可以通过提供信息平台、咨询服务和社区支持网络，来帮助候鸟老人更好地融入并获取必要的社会支持。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