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自杀是世界范围内一个重大的公共卫生问题，也是15~19岁青少年的第三大死因(WHO, 2022)。青少年自杀意念是青少年出现自杀未遂和自杀行为的早期心理活动阶段，是指自我报告的、从事与自杀相关行为的想法(Peng et al., 2020)。近3~5年的研究发现，青少年自杀意念不仅与青少年的自尊(胡坚，2016)、抑郁(胡兴蕾等，2019)、身体不满意(余思，刘勤学，2019)等个人因素密切相关，也与父母忽视(余思，刘勤学，2020；Kwok & Gu, 2019)、父母婚姻满意度(Chen et al., 2020)、情感虐待(王堃炎等，2020)等家庭因素有关，而且同伴关系(Choi & Choi, 2016)、同伴知觉压力(刘世宏等，2019)、同伴伤害(黎亚军，2016)等同伴因素也能显著预测青少年的自杀意念水平。

为了专门评定青少年的自杀意念并且注重测评的时效性，Osman等人于1998年编制了积极和消极自杀意念量表(Osman et al., 1998)。该量表与以往评估个体自杀意念的问卷不同，既关注与自杀相关行为的负面危险因素，也关注与之有关的保护因素。自问世以来，PANSI被应用于多个国家的多种群体(其中包括中学生、高中生、大学生、临床和非临床人群)，也已被证明具有良好的信效度(Aloba et al., 2018; Hoe et al., 2016; Muehlenkamp et al., 2005; Sinniah et al., 2015)。在国内，王学志等人于2011年将其修订，验证了青少年自杀意念在我国文化背景下的双因子结构，可用于我国青少年人群的自杀意念评估(王学志等，2011)。

目前国内许多学者关注了青少年自杀意念的性别差异，也比较了不同性别个体在PANSI得分上的差异。王铮等人对农村初中生自杀意念的研究中发现女生自杀意念总分显著高于男生自杀意念总分(王铮等，2020)；潘恬丽的研究中也发现初中生自杀意念具有显著的性别差异(潘恬丽，2020)。陆润豪等人发现在非留守儿童中，女生的消极自杀意念和积极自杀意念水平显著高于男生，而在留守儿童中没有发现显著的性别差异(陆润豪等，2017)。有研究发现小学高年级生自杀意念(陆润豪等，2018)、大学生新生自杀意念(程萧，2020)在总分上不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但是，想要证明这些性别差异比较的结果是否有效，在此之前应确定在青少年男生和女生群体中应用PANSI的测量等值性，甄别研究结果显示的组间差异是实际存在的差异还是由于测量工具不等值而造成的虚假差异。目前国内对测量等值性的研究越来越重视，测量等值性检验也是进行组间比较的必要检验步骤(佘爱等，2020)。因此本研究拟检验中文版青少年自杀意念问卷在不同性别间是否具有跨群组的一致性，旨在使青少年自杀意念的性别差异比较研究具有测量学意义。

2. 方法

2.1. 研究对象

基于方便取样的原则，选取福建泉州、贵州毕节、湖北荆门三所中学的学生。共发放问卷1200份，回收有效数据1004份，问卷回收率83.67%。其中，女生512人，平均年龄14.01 ± 0.84岁；男生492人，平均年龄13.95 ± 0.84岁。初一430人，初二445人，初三129人。

2.2. 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王学志等人(2011)翻译修订的青少年自杀意念问卷(Positive and Negative Suicide Ideation, PANSI)，共14个条目，采用李克特五点计分，从1“从未如此”到5“一直如此”，在指导语中让被试根据最近两周的感受进行评分。PANSI包括两个因子：积极自杀意念(6个条目)和消极自杀意念(8个条目)。本研究中，两个因子和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6、0.91和0.90。

2.3. 数据分析

所有数据采用SPSS25.0和Mplus8.0软件进行处理和统计分析，其中用Mplus8.0软件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和测量等值性检验。首先，采用SPSS25.0软件分析PANIS总量表及分量表的信度、分析各条目的峰度与偏度值并对所有条目得分进行K-S正态性检验。其次，对总样本、女性样本与男性样本进行单组验证性因素分析，检验PANIS双因子结构在不同样本下的模型拟合程度。模型达到理想拟合水平的标准为RMSEA ≤ 0.08，CFI及TLI ≥ 0.90 (Hu & Bentler, 1999)。最后，采用多组验证性因素分析检验PANIS在不同性别青少年变量上的测量等值性，依次检验形态等值模型、弱等值模型、强等值模型以及严格等值模型这四个模型。

3. 结果

3.1. 描述性分析

对PANSI各个条目得分进行K-S正态性检验，结果显示各个条目均存在显著的峰度与偏度(p < 0.001)，峰态系数绝对值在0.35~11.97之间，偏态系数在0.62~1.21之间，偏离正态分布，因此采用稳健最大似然估计方法(MLM)进行多组验证性因素分析。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青少年自杀意念量表各项目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注：^**p < 0.01。

3.2. 单组验证性因素分析

单组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PANSI的双因子结构模型在总体样本以及不同性别样本青少年群体中均拟合良好，结果见表2。

3.3. 测量等值检验

为了检验PANSI在男生与女生间是否具有相同的意义，其测量结果是否等值，本研究采用多组验证性因素分析检验中文版青少年自杀意念问卷的跨组等值性。第一步，检验潜变量的构成形态或模式是否相同，即检验PANSI是否具有跨群组的结构等值性，允许男生和女生两组样本中因子负荷、条目截距和误差方差各组自由估计。检验结果显示模型各项指标拟合良好，表明PANSI在男生与女生群体中具有跨群体的形态一致性，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分析。第二步，在形态等值成立基础上，设定因子载荷在男生和女生两组样本中相等，检验弱等值模型。检验结果显示模型各项指标拟合良好，且与形态等值模型相比模型拟合指数差异ΔCFI、ΔTLI、ΔRMSEA均小于0.10，说明弱等值模型成立。第三步，在弱等值模型成立基础上设定男女跨性别模型测量截距相等。检验结果显示模型各项指标拟合良好，且与弱等值模型相比模型拟合指数差异ΔCFI、ΔTLI、ΔRMSEA均小于0.10，说明强等值模型成立。第四步，基于强等值模型进行嵌套，在强等值模型中加设男女两组样本误差方差等同限制。检验结果显示模型各项指标拟合良好，且与强等值模型相比模型拟合指数差异ΔCFI、ΔTLI、ΔRMSEA均小于0.10，说明强等值模型成立。各等值模型模型拟合指标和拟合指数差异见表3。

3.4. 不同性别青少年群体的自杀意念水平比较

由表4可知，女生组在PANSI总分、积极自杀意念因子以及消极自杀因子上的得分均显著高于男生组(p < 0.001)。

4. 讨论

本研究首次对王学志等人修订的PANSI中文版在青少年样本中进行了不同性别的测量等值性研究，增加了中文版青少年自杀意念问卷的普遍适用性。单组验证性因素分析的结果表明PANSI的双因子模型在总样本以及男生、女生样本中均具有良好的拟合性，因此，PANSI双因子模型可以作为该量表跨性别测量等值性的基础模型。多组验证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中文版青少年自杀意念问卷的形态等值模型、弱等值模型、强等值模型以及严格等值模型均成立。这表明PANSI在青少年男生和女生中潜变量的构成形态、各条目的因子负荷、截距以及误差方差均相等，达到了完全等值，因此该量表在不同性别青少年之间的测量等值性完全成立。总的来说，本研究结果支持PANSI双因子结构在青少年样本中具有跨性别的相同参照点，其观测指标与潜在特质在不同性别青少年群体中意义相同，男生和女生对PANSI的各个条目有着相似的反应方式，研究者若要比较不同性别间的自杀意念差异，可直接比较PANSI的得分差异。

本研究也比较了青少年男生和女生在PANSI总分以及两个因子得分上的差异。结果表明，青少年女生的自杀意念水平以及积极自杀意念水平、消极自杀意念水平均显著高于男生，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一致。青少年女生心理成熟较早，感受到生活压力事件数量及程度高于男生，且女生情感丰富、负性情绪易感性更强，进而导致女生的自杀意念发生率更高(黎亚军，2020)。由于本研究已验证青少年自杀问卷在不同性别间的测量等值性完全成立，故而两组在PANSI得分上的差异反应的是真实的自杀意念的差异，而不是问卷在两组的不等值上造成的差异。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只局限于性别维度的测量等值性检验，未来可在临床人群和一般人群、不同年龄阶段等组间进行测量等值性检验，以进一步确认量表的可靠性。此外，未来研究也可在几个时间点采集同一批青少年被试的PANSI数据，分析该问卷的跨时间等值性。

参考文献

NOTES

^*通讯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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